迟子建《灯祭》散文(精选10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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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常的学习、工作、生活中,大家一定看过散文吧?散文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写散文,多数时候都离不开事件。你所见过的散文是什么样的呢?以下是小编整理的迟子建《灯祭》散文,供大家参考借鉴,希望可以帮助到有需要的朋友。

迟子建《灯祭》散文(精选10篇)

迟子建《灯祭》散文 1

父亲在世时,每逢过年我就会得到一盏灯。那灯是不寻常的。

从门外的雪地上捡回一个罐头瓶,然后将一瓢滚热的开水倒进瓶里,“啪”的一声,瓶底均匀地落下来,灯罩便诞生了。赶紧用废棉花将灯罩擦得亮亮的,亮到能看清瓶中央飞旋的灰尘为止。灯的底座是圆形的,木制,有花纹,面积比灯罩要大上一圈,沿边缘对称地钻两个眼,将铁丝从一只眼穿过去,然后沿着底座的直径爬行,再扎入另一个眼中,铁丝在手的牵引下像眼镜蛇一样摇摆着身子朝上伸展,两个端头一旦汇合扭结在一起,灯座便大功告成了。那时候从底座中心再钉透一根钉子,把半截红烛固定在钉子上。待到夜幕降临时,轻轻捧起灯罩,“嚓”地点燃蜡烛,敛声屏气地落下灯罩,你提着这盏灯就觉得无限风光了。

父亲给我做这盏灯总要花上很多工夫。就说做灯罩,他总要捡回五六个瓶子才能做成一个。不是把瓶子全炸碎了,就是瓶子安然无恙地保持原状,再不就是炸成功了,一看却是一只猪肉罐头瓶子,怎么擦都浑浊,只好弃了。

尽管如此,除夕夜父亲总能让我提上一盏称心如意的灯。没有月亮的除夕里,这盏灯就是月亮了。我怀揣着一盒火柴提着灯走东家串西家,每到一家都将灯吹灭,听人家夸几句这灯看着有多好,然后再心满意足地擦根火柴点燃灯去另一家。每每转回到家里时,蜡烛烧得只剩下一汪油了。

那时父亲会笑吟吟地问:“把那些光全折腾没了吧?”

“全给丢在路上了。”我说,“剩下最亮的光赶紧提回家来了。”

“还真顾家啊。”父亲打趣着我去看那盏灯。那汪蜡烛油上斜着一束蓬勃芬芳的光,的确是亮丽之极。将死的光芒总是灿烂夺目的。

过年要让家里里外外都是光明。所以不仅我手中有灯,院子里也是有灯的。院子中的灯有高有低。高高在上的灯是红灯,它被挂在灯笼杆的顶端,灯笼穗长长的,风一吹,刷刷响。低处的灯是冰灯,冰灯放在窗台上,放在大门口的木墩上,冰灯能照亮它周围的一些景色,所以除夕夜藏猫猫要离冰灯远远的。无论是高出屋脊的红灯还是安闲地坐在低处的冰灯,都让人觉得温暖。但不管它们多么动人,也不如父亲送给我的灯美丽。

因为有了年,就觉得日子是有盼头的。而因为有了父亲,年也就显得有声有色;而如果又有了父亲送我的`灯,年则妖娆迷人了。

年一过去后,新衣服就脱下来了,灯也收了,院子里黑漆漆的,那时候我就会望着窗外的雪花发怔,心想:原来一年之中只有几天好日子啊。人为了那几天充满光明的好日子,就要整整辛苦一年。唉。

我一年年地长大了,父亲不再送灯给我,我已经不是那个提着灯串来串去的小孩子了。我开始在灯下想心事。但每逢除夕,院子里照例要在高处挂起红灯,在低处摆上冰灯。

然而父亲没能走到老年就去世了。父亲去世的当年我们没有点灯。别人家的院子灯火辉煌,我们家却黑漆漆的。我坐在暗处想:点灯的时候父亲还不回来,看来他是迷了路了。我多想提着父亲送我的灯到路上接他回来啊。爸爸,回家的路这么难找啊?

从此之后虽然照例要过年,但是我再也没有接受灯的那和福气了。

一进腊月,家里就忙年了。姐姐会来信叙说年忙到什么地步了,比如说被子拆洗完了,年干粮也蒸完了,各种吃食采买得差不多了,然后催我早点回家过节。所以,不管我身在西安、北京还是哈尔滨,总是千里迢迢地冒着严寒朝家奔,当然今年也不例外。

腊月廿六我赶回家中,母亲知道这个日子我会回去的。因为腊月廿七我们姐弟要请父亲回家过年。

我们就去看父亲了。给他献过烟和酒,又烧(捎)了些钱,已经成家立业的弟弟就叩头对父亲说:

“爸爸我有自己的家了,今年过年去儿子家吧,我家住在——”

弟弟把他家的住址门牌号重复了几遍,怕他记不住。我又补充说:“离综合商场很近。”父亲生前喜欢到综合商场买皮蛋来下酒,那地方想必他是不会忘的。

父亲的房子上落着雪,周围都是雪,还有树,有时从树林深处传来鸟鸣。太阳极端明亮。

我们一边召唤着父亲回家过年一边离开墓地。因为母亲住在姐姐家,所以我们都到姐姐家来了。我们都喜欢姐姐家的孩子小虎,他刚过周岁,已经会走路了,非常漂亮。

一进门母亲就抱着小虎从里屋出来了。我点着小虎的脑门说:“把你姥爷领回来过年了。”

小虎乐了,他一乐大家也乐了。

当夜小虎哭个不休。该到睡觉的时辰了,他就是不睡。母亲关了灯,千般万般地哄,他却仍然嘹亮地哭着。直到天亮时,他才稍稍老实起来。

姐夫说:“可能咱爸跟到这儿来了,夜里稀罕小虎了。”

说得跟真事似的,我们都信了。

父亲没有看过他的外孙,而他生前又是极端喜欢孩子的。我们从墓地回来,纷纷到了姐姐家,他怎么会路过女儿的家门而不入呢?而他一进门就看见了小虎,当然更舍不得离开了。

母亲决定把父亲送到弟弟家去。

早饭后,母亲穿戴好后推起自行车,对父亲说:“孩子也稀罕过了,跟我到儿子家去过年吧。”

母亲哄孩子一般地说:“慢慢跟着走,街上热闹,可别东看西看的,把你丢了,我可就不管了。”

我心想:这回母亲要把父亲丢了,一定是丢到街上的酒馆了。

母亲把父亲送走的当夜小虎果然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早晨起来他把屋子挨个走了一遍,咕噜着一双黑莹莹的眼睛东看西看的,仿佛在找什么,小虎是不是在想:姥爷到哪儿去了?

初三过后,父亲要被送回去了。我愿意请他回来,而永远不希望送他回去。天那么冷,他又有风湿病,一个人朝回走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正月十五到了。这天是我的生日。二十八年前,一个落雪的黄昏,我降临人世了。那时窗外还没有挂灯,天似亮非亮,似冥非冥,父亲便送我一乳名:迎灯。没想到我迎来了千盏万盏灯,却再也迎不来幼时父亲送给我的那盏灯了。

走在冷寂的大街上,忽然发现一个苍老的卖灯人。那灯是六角形的,用玻璃做成的,玻璃上还贴着“福”字。我立刻想到了父亲,正月十五这一天,父亲的院子该有一盏灯的。

我买下了一盏灯。天将黑时,将它送到了父亲的墓地。“嚓”地划根火柴,周围的夜色就颤动了一下,父亲的房子在夜色中显得华丽醒目,凄切动人。

这是我送给父亲的第一盏灯。

那灯守着他,虽灭犹燃。

迟子建《灯祭》散文 2

我回到故乡时,已是晚秋的时令了。农人们在田地里起着土豆和白菜,采山的人还想在山林中做最后的淘金,他们身披落叶,寻觅着毛茸茸的蘑菇。小城的集市上,卖棉鞋棉帽的人多了起来,大兴安岭的冬天就要来了。窗外的河坝下,草已枯了。夏季时繁星一般闪烁在河畔草滩上的野花,一朵都寻不见了。母亲侍弄的花圃,昨天还花团锦簇的,一夜的霜冻,就让它们腰肢摧折,花容失色。

大自然的花季过去了,而居室的花季还在。母亲摆在我书房南窗前的几盆花,有模有样地开着。蜜蜂在户外没有可采的花蜜了,当我开窗通风的时候,它们就飞进屋子,寻寻觅觅的。不知它们青睐的是金黄的秋菊,还是水红的灯笼花?

那天下午,我关窗的时候,忽然发现一只金色的蜜蜂。它蜷缩在窗棂下,好像采蜜采累了,正在甜睡。我想都没想,捉起它,欲把它放生。然而就在我扬起胳膊的那个瞬间,我左手的拇指忽然针刺般的剧痛,我意识到蜜蜂蜇了我了,连忙把它撇到窗外。

蜜蜂走了,它留在我拇指上的,是一根蜂针。蜂针不长,很细,附着白色的絮状物,我把它拔了出来。我小的时候,不止一次被蜜蜂蛰过,记得有一次在北极村,我撞上马蜂窝,倾巢而出的马蜂蛰得我面部红肿,疼得我在炕上直打滚。

别看这只蜜蜂了无生气的样子,它的能量实在是大。我的拇指顷刻间肿胀起来,而且疼痛难忍。我懊恼极了,蜜蜂一定以为我要致它于死地,才使出它的撒手锏。而蛰过了人的蜜蜂,会气绝身亡,即使我把它放到窗外,它也不会再飞翔,注定要化作尘埃了。我和它,两败俱伤。

我以为疼痛会像闪电一样消逝的',然而我错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到了晚饭的时候,我的拇指仍然锥心刺骨的疼。天刚黑,我便钻进被窝,想着进入梦乡了,就会忘记疼痛。然而辗转着熬到深夜,疼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像涨潮的海水一样,一浪高过一浪。我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打开灯,察看伤处。我想蜜蜂留在我手指上的蜂针,一定毒素甚剧,而我拔蜂针时,并没有用镊子,大约拔得不彻底,于是拿出一根缝衣服的针,划了根火柴,简单地给它消了消毒,将针刺向痛处,企图挑出可能残存着的蜂针。针进到肉里去了,可是血却出不来,好像那块肉成了死肉,让我骇然。想到冷水可止痛,我便拔了针,进了洗手间,站在水龙头下,用冷水冲击拇指。这招儿倒是灵验,痛感减轻了不少,十几分钟后,我回到了床上。然而才躺下,刚刚缓解的疼痛又傲慢地抬头了,没办法,我只得起来。病急乱投医,一会儿抹风油精,一会儿抹牙膏,一会儿又涂抗炎药膏,百般折腾,疼痛却仍如高山的雪莲一样,凛冽地开放。我泄气了,关上灯,拉开窗帘,求助于天。

已经是子夜时分了,如果天气好,我可以望见窗外的月亮,星星,可以看见山的剪影。然而那天阴天,窗外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人的心真是奇怪,越是看不见什么,却越是想看。我将脸贴在玻璃窗上,瞪大眼睛,然而黑夜就是黑夜,它毫不含糊地将白日我所见的景致都抹杀掉了。我盼望着山下会突然闪现出打鱼人的渔火,或是堤坝上有汽车驶过,那样,就会有光明划破这黑暗。然而没有,我的眼前仍然是沉沉的无边的暗夜。

我已经很久没有体味这样的黑暗了。都市的夜晚,由于灯火的作祟,已没有黑暗可言了;而在故乡,我能伫立在夜晚的窗前,也完全是因为月色的诱惑。有谁会欣赏黑暗呢?然而这个伤痛的夜晚,面对着这处子般鲜润的黑暗,我竟有了一种特别的感动,身上渐渐泛起暖意,有如在冰天雪地中看到了一团火。如今能看到真正的黑暗的地方,又有几处呢?黑暗在这个不眠的世界上,被人为的光明撕裂得丢了魂魄。其实黑暗是洁净的,那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的繁华,亵渎了圣洁的黑暗。上帝给了我们黑暗,不就是送给了我们梦想的温床吗?如果我们放弃梦想,不断地制造糜烂的光明来驱赶黑暗,纵情声色,那么我们面对的,很可能就是单色调的世界了。

我感激这只勇敢的蜜蜂,它用一场壮烈的牺牲,唤起了我的疼痛感,唤起了我对黑暗的从未有过的柔情。只有这干干净净的黑暗,才会迎来清清爽爽的黎明啊。

迟子建《灯祭》散文 3

泼淘米水的时候,徐五婆发现了逃犯。

以往从河畔被赶口的鸭子一进了门,就自动地排成两列,扭秧歌似地晃着屁股回鸭留了。它们在户外戏要了一天,克了水,又吃了草丛里的肥美虫子,早已是心满意足了。所以从来不用徐五婆喷喝,它们纷纷归图歇息,一门心思地养神,想给主人多生几个蛋下来。

然而今天这些鸭子却团团簇簇聚在鸭圈外,交头接耳着,窃窃私语着什么。

仿佛鸭圈的干草变成了冰块,它们无法栖息了。徐五婆觉得蹊跷,就端着米盆去了鸭圈,看看是来了黄鼠狼还是野猫?不料撞见的却是个庞然大物:逃犯!

鸭围很大,开着两个窗口,天色虽然蒙昧,但徐五婆还是看清了躺在干草上的人。听到脚步声,他刷地坐了起来,目光直直地盯着徐五婆。徐五婆见他国字型脸,浓眉大眼却胡子拉碴,便想起了电视中通告的被通缉的五个逃犯,明白他是其中之一了。

徐五婆与逃犯对峙了足足有五分钟,直到外面的鸭子见徐五婆还不出来,一造声焦虑地叫了起来。徐五婆首先打破了沉默,她问:你们几个逃散伙了?

逃犯没有回答。徐五婆又问:你最后想逃到哪儿去?逃犯仍然没有回答,他踉踉跄跄地从干草上站起来,声音嘶哑地说:我饿了。徐五婆见站起来的逃犯身材魁伟,头几乎顶着了鸭圈的棚顶。徐五婆说:俄刚淘好米,还没下锅呢。逃犯问:什么米?徐五婆说:大米。你要怎么吃?逃犯又问。煮粥。徐五婆淡淡地说。俄要吃干的!逃犯喊叫起来。

徐五婆嘟咬着:想吃干的你就好好说,你吵吵什么,吓着我的那些鸭子。接着,她唤逃犯从鸭图出来,说是鸭子在外面耍了一天,乏了,该进来歇着了。逃犯又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给我宰只鸭子炖了!

徐五婆切上了米饭,又宰了一只鸭子。

这只鸭子年纪大了,精神大不如从前,走路时总是落在最后,进食也愈来愈少了。到了河边,别的鸭子都扑棱核地到河里玩去了,它却孤零零地趴在河岸上,无精打采地看着起来纹丝不动。逃犯等不及,他先吃了两碗米饭,然后喝了一碗鸭汤。他骂徐五婆是个吝啬鬼,给他宰了只老鸭,害得他一等再等。徐五婆一边应付逃犯一边想,自己怎么才能把逃犯交代出去?她巴望着有人上门,希望这小城里死个人,这样就有人来请她这个冥婆帮着去发丧。然而儿孙们平素从不登门,她与邻里也疏于往来,与她终日陪伴在一起的,只有那几十只鸭子。可惜鸭子并不是训练有素的`,无法替她出去报信。

鸭肉的浓香味袅袅从锅缝冒出。徐五婆又出去抱了些柴火。她抱柴的时候,逃犯跟在她屁股后面,威胁说:你要敢去报案,我连你和你的鸭子全都宰了!徐五婆低声说:你宰我便也算了,鸭子又没惹你,你把它们都宰了做什么。宰了它们,那河就是闹出来了,你也不能像它们一样天天去河里戏水。

逃犯听了发出几声怪笑。徐五婆想也许他是许久不笑,一旦笑起来就有些走板。

徐五婆垂头看着灶坑里燃烧的柴火,对逃犯说:这一顿鸭子,赶上我三天用的柴火了。

逃犯问:你家就你一人吧?

徐五婆点了点头。

你没儿子和闺女?逃犯馋涎欲滴地掀了一下锅盖,掀得太急了,被喷薄而出的哈气着实给烫了一下,他嗷地叫了一声,甩着那只被烫了的手,说:你个该断子绝孙的孤老太婆!

徐五婆沉着地反驳:我可有儿有女呢!

你一定是平常让人烦得受不了,不然儿孙们怎么不跟你一块过!逃犯凶恶地说。

我是图清静!徐五婆的声调也高了,不然的话,我家里儿孙满堂,你还想指望现在坐在这里等鸭子吃?

逃犯又一次怪笑起来,他脱下了身上那件沾满了灰土和草属的衣裳,露出光光的脊梁来。他胸肌健壮,皮肤泛着油光,结实得让人觉得石头砸在他身上也会被弹回来。

逃犯将脱下的衣裳用很柴棒挑了,扔进火里,对徐五婆说:给我找件干净衣裳!

徐五婆撒了撤嘴,说:你是又要吃又要穿的,真难伺候啊。说着,起身去了黑黝浓的小后尽,翻出一件过世已久的丈夫的一件灰布中山装,把它扔给逃犯。逃犯穿了,扣不上扣子,这衣裳瘦,而他比熊还健硕。逃犯说:这是谁的衣裳呀?徐五婆说:是我那死鬼男人的。逃犯阵了口痰,说:穿这么瘦的衣裳,人肯定是个病秧子,不早死才怪呢!

星星像倾巢而出的蜜蜂一样飞舞在天空,空气骤然凉爽了。徐五婆家住在堤坝旁,高河近,能听得见水边青蛙的鼓噪声。

鸭肉终于烂了,徐五婆盛了碗米饭,就着咸菜吃了起来。逃犯一边撕扯鸭肉往嘴里填一边问徐五婆:你怎么不吃鸭子?

徐五婆说:我跟它有感情,舍不得吃。

逃犯说:我只听说人和狗能处出感情,没听说和鸭子还有感情的。

你没听说的事多了。徐五婆抢白了他一句。

逃犯吃了一刻,又朝徐五婆要酒。徐五婆说家里只有冥酒,是给死人喝的。逃犯问这冥酒喝了能不能药死人,徐五婆说冥酒也是酒,怎么会药死人呢。逃犯就勒令徐五婆给他拿来一瓶。

徐五婆的冥酒是自制的,用罐头瓶装的,瓶顶封着黄色蜡纸,放在门厅的地窖里。这冥酒用的是当地小烧,里面泡了各种野花的花瓣、青草和树叶,色泽艳丽,清香扑鼻。徐五婆打开窖口,一股阴凉之气飘了上来。她下得窖里,提上一罐酒来。逃犯捧着酒罐,附牙咧嘴地说:够冰手的,这地窖比冰箱还厉害哇!徐五婆因为逃犯说出个哇字,忽然对他产生一种怜爱之情。她听到哇字,多半是从那些奶声奶气的小孩子身上。逃犯能说除哇,使她觉得他童心未泯。

迟子建《灯祭》散文 4

这篇散文可谓“小中见大”的典范。中心事件无非是写“一只虫子一往无前地朝着佛龛进军”。从题目可想而知,一只卑微的虫子而至于“惊天动地”,那它一定是深深地震撼了“我”、感染了“我”甚至羞煞了“我”。我们不禁要问,这只虫子究竟长得何等模样,又因为什么做出了何等壮举,进而表现出了何种精神气概?题目《一只惊天动地的虫子》,设置悬念,吸引读者急切读下去一看究竟。

然而,作者好像在有意吊我们的胃口似的,她丝毫无意一上来就为我们介绍和描写这只虫子,而是不惜花费大量的笔墨,写小时候的“我”对虫子的“不陌生”、虫子带给我的乐趣和我常拿虫子恶作剧;写自己成年之后移情别恋太多的事物而唯独把虫子给淡忘了;然后才笔锋一转,写到“去年的春节,我却被一只虫子给深深地震撼了”,写到自己对虫子态度的`变化和我当时灰暗、孤独、迷离、茫然的心境。这一层层的铺垫,为的是对比衬托,先抑后扬,可谓别有匠心。

接下来,作者的目光和笔触便再也没有离开过这只虫子。乍看并不起眼、行动也似漫无目的这只虫子,原来竟是一位好奇心强、沉着冷静、目标明确、坚定执着、不畏挫折、英勇顽强的“将军”、“战士”,“一个身子小小却背负着伟大梦想的英雄”!为了渲染这只虫子的“惊天动地”,作者极尽描写之能事,综合运用了诸如想象、夸张、比喻、拟人、对比等修辞手法,将这只虫子写得既生动形象而又富有灵性,表达了作者的崇敬与赞美之情。

迟子建《灯祭》散文 5

又是年终的时候了,我写字台上的台历一侧高高隆起,而另一侧却薄如蝉翼,再轻轻翻几下,三百六十五天就在生活中沉沉谢幕了。

厚厚的那一侧是已逝的时光,由于有些日子上记着一些人的地址和电话,以及偶来的一些所思所感,所以它比原来的厚度还厚,仿佛说明着已去岁月的沉重。它有如一块沉甸甸的砖头,压在青春的心头,使青春慌张而疼痛。

发明台历的.人大约是个年轻人,岁月于他来讲是漫长的,所以他让日子在长方形的铁托架上左右翻动,不吝惜时光的消逝,也不怕面对时光。当一年万事大吉时,他会轻轻松松地把那一摞用过的台历捆起,随便扔到什么地方让它蒙尘,因为日子还多得是呢。而对于中老年人来说,看着那一摞摞用过的台历,也许会有一种人生如梦的沧桑感。

于是想到了撕日历。

小的时候,我家总是挂着一个日历牌,我妈妈叫它“阳历牌”,我们称它“月份牌”。那是个硬纸板裁成的长方形的彩牌,上面是嫦娥奔月的图画:深蓝的天空,一轮无与伦比的圆月,一些隐约的白云以及袅娜奔月的嫦娥飘飞的裙据。下面是挂日历的地方,纸牌留着一双细眯的眼睛等着日历背后尖尖的铁片插进去,与它亲密的吻合。那时候我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撕日历。早晨一睁开眼,便听得见灶房的柴禾噼啪作响,有煮粥或贴玉米饼子的香味飘来。这基本上是善于早起的父亲弄好了一家人的早饭。我爬出被窝的第一件事不是穿衣服,而是赤脚踩着枕头去撕钉在炕头被架子一侧的月份牌,凡是黑体字的日子就随手丢在地上,因为这样的日子要去上学,而到了红色字体的日子基本上都是星期天,我便捏着它回到被窝,亲切地看着它,觉得上面的每一个字母都漂亮可爱,甚至觉得纸页泛出一股不同寻常的香气。于是就可以赖着被窝不起来,反正上课的钟在这一天成了哑巴,可以无所顾忌地放纵自己。有时候父亲就进来对炕上的人喊:“凉了凉了,起来了!”

迟子建《灯祭》散文 6

它是如此安然地出现在我面前——阿央白。晨光弥漫了空悠悠的山谷,它面朝着鸟声起伏的山谷,把它那惊世骇俗的美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我面前。

石钟寺石窟的第八窟便是它了——阿央白。它是一尊刻有女性生殖器的石窟,据说是白族先民原始崇拜的特殊雕刻。它同周围石窟中的菩萨、南诏国王及侍从、天神、力神、古代波斯国人等等坦然地相处在一起,以其浑然天成的美吸引着一代又一代的人。只有这尊石窟下的一块圆石,才被千古不绝的朝拜者给跪出两江深深的凹痕,那么触目惊心的凹痕。

我远远地看着它,它的黑褐色的质地、轮廓分明的曲线、睥睨世俗的那种天真无邪的气质。我们就在那一瞬间温存地相遇了,阳光在它的身上浮游着,它似乎就要柔软地荧荧欲动,就要流出一股莹白芬芳的生命之泉。

没有嘈杂的交谈,静悄悄的风、静悄悄的阳光在我们之间穿梭着。它静悄悄地立在这里已经有许多个漫长的世纪了。它沐浴着风声、雨声、月光、阳光,这一切都没有损害它的容颜。它是古老的,同时又是年轻的;它是苍凉的,同时又是青春的.。我注意到,周围许多处石窟在战事中遭到破坏,菩萨断了胳膊、侍从少了腿,而许多头像都面目模糊。独有它,阿央白,它依然完整无缺地出现在我面前。就连邪恶的手都不敢触及它,看来真正的美本身就能驱除邪恶。

阿央白出在庄严肃穆的佛教圣地曾招致了种种非议。有人说这纯粹是后人出于对佛教的亵渎而导演的一场恶作剧。他们认为阿央白不洁、不贞,怎么可以把生殖器赤裸裸地雕刻在石头上呢?

我无意揣测这尊大约诞生于唐宋时期的雕刻其用意究竟是什么,也许雕刻者雕厌了充满神话色彩的菩萨、天神,雕厌了国王和歌舞升平的场景,雕厌了他们不可触及的事物,所以他们才雕出一副显赫的女性生殖器,因为只有它,才能给人以最温存、亲切、可知的感觉。也许雕刻者只是发现了一大块黑褐色的石头,他产生了丰富的联想,于是女性生殖器的轮廓就在上面显现了。

当然,一切揣测都只能是假想。不管怎么说,阿央白诞生了,而且存在下来,并且将要获得永生。雕它的人没有留下名字,但我觉得当他用刀凿划出一道道痕迹时,他一定是敛声屏气用心在雕刻。雕它的人一定是个心性很高、懂得温暖的人,也是一个真正懂得艺术之美的人。我与阿央白邂逅的一瞬,我便于无形中看见了一双手拂名而过的痕迹。那只能是一双男人的手,只有男性的手才能使女性的美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解放。

晨光涌动着,我和阿央白同样沐浴着光明。我走近它,仔细端详它,我其实是在端详自己。它经久不衰的魅力在于它的真实、凝重和生动。它可以感知语言,它的深处曾搅起多少令这世上男女流连忘返的波澜——万劫不复的波澜。对于它,世俗的一切揣测都是毫无意义的了。可我仍未能免俗,试图还想为它所招致的非议做一番开脱。它跻身于佛教圣地,是否提醒人们,能做佛的思考该是由人开始的,而不是由神开始。只有人才能思考宗教和哲学,而人是从母腹中啼哭着爬出来的,阿央白是我们生命的窗口,我们的思想在做无边无际的精神漫游时,不要忽视生命本身的东西。没有生命,一切都不会存在。

当然,这些念头只是一闪即逝。在阿央白面前,你所需要的只是安详的目光。我一遍遍地注视着它,由远及近,由近及远,这时阳光更加浓郁了,它使阿央白焕发出一股流光溢彩的美。

阿央白的美在于它赤裸裸地将人们引以为神圣或邪恶的东西公之于众,这样神圣和邪恶就不能依附它而存在,它只为它自己而存在。犹如一枝非常娇艳的金黄色喇叭花,在深山野谷中摇曳着,释放着它那安静、炫目、动荡而悠久的美。

迟子建《灯祭》散文 7

墙上的挂钟,曾是我童年最爱着的一道风景。我对它有一种说不出的崇拜因为它常梦着时间,我们的作息似乎都受着它的支配。到了指定的时间,我们得起床上学,得做课间操,得被父母吆喝着去睡觉。虽然说有的时候我们还没睡够不想起床,在户外的月光下还没有戏耍够不想回屋睡觉,都必须因为时间的关系而听从父母的吩咐。他们理直气壮呵斥我们的话与挂钟息息相关:“都几点了,还不起床!”要么就是:“都几点了,还在外面疯玩,快睡觉去!”这时候,我觉得挂钟就是一个拿着烟袋着我们脑门的狠心的老头,又凶又倔,真怒把他给掀翻在地,让它永远不行走。在我的想象中,它就是一个看不见形影的家长,严古板。但有时候它也是温情的,在除夕夜里,它的.每一声脚步都给我们带来快乐,我们可以在子时钟声敲响后得到梦寐以求的压岁钱,想着用这钱可以买糖果来甜甜自己的嘴,真想在雪地上畅快地打几个滚。我那时天真地以为时间是被一双神秘的大手放在挂钟里的。它每时每刻地行走着,走得不慌不忙,气定神凝,不会因为贪恋窗外鸟语花香的美景而放慢脚步,也不会因为北风肆虐大雪纷飞而加快脚步。它的脚,是世界上最能禁得起诱惑的脚,从来都是循着固定的轨迹行走。我喜欢听它前行的声音总是一个节,好像一首温馨的摇篮曲。时间在挂钟里,与我们一同经历着风霜雨雪、湖源湖落。

我上初中以后,手表就比较普及了。我看见时间躲在一个小小的圆盘里,在手腕上跳舞。它跳得静悄悄的,不像墙上的挂钟那么清脆悦耳,“滴答——滴答——”的声音不绝于耳。手表里的时间给我一种鬼鬼崇崇的感觉,少了几分气势和严,以明明到了上课时间,我还会磨赠一两分钟再进教室,手表里的时间也就因此显得有些落实。

后来,生活变得丰富多彩了,时间栖身的地方就多了。项链坠可以隐藏着时间,台历上镶嵌着时间,玩具里放置着时间,至于电脑和手提电话,只要我们一打开它们,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有时间。时间如果是一样到处闪烁着,它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显得匆匆了。

十几年前的一天,我在北京第一次发现了时间的痕迹。我在梳头时发现一根白发,它在清晨的曙光中像一道明的雪一样了我的眼睛。我知道时间其实一在我的头发里行走,只不过一次露出了痕迹而已。我还看见,时间在母亲的口腔里行走,她的牙齿脱落得越来越多。我明白时间让花朵绽放的时候,也会让人的眼角绽放出花朵——鱼笔纹。

时间让一棵青春的小树越来越枝繁叶茂,让车轮的辐条越来越沾染上锈链,让一座老屋逐渐鸵了背。时间好似变戏法的魔术师,突然让一个活生生的人瞬间消失在他们辛勤劳作过的土地上,我的祖父、外祖父和父亲,就让时间给无声地接走了,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脚印,又能在黑令的梦中见到他们依稀的身影。他们不在了,可时间还在,它总是持之以恒激情澎湃地行走着——在我们看不到的角落,在我们不经意走过的地方,在日月星辰中,在梦中。

我终于明白挂钟上的时间和手表里的时间只是时间的一个表象而已,它存在于更丰富的日常生活中。只要我们在行走,时间就会行走。我们和时间如同一对伴侣,相依相偎着,不朽的它会在我们不知不觉间,引领着我们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迟子建《灯祭》散文 8

周末的早晨,我又拿起了《迟子建散文》。虽然早已看完,却还是按奈不住内心的激动,我再一次读起了那篇令我为之一颤的故事

其实,这本散文集本身就是经典,里面写了许多具有人生哲理的故事,这大都隐藏在生活中,只是人们还未发现罢了,可迟子建却一一发觉,也许就是这细腻的心,造就了迟子建唯美、感人的笔风吧!

在这众多故事里,《一只惊天动地的'虫子》这篇短文令我动容。

此文主要讲了:”我“去给菩萨上香,一只米粒儿大的黑虫被香气吸引,想爬上香台。这个任务对它来说简直难如登天,可它并无惧怕。第一次,它失败了。”我“以为它会放弃,但接踵而至的却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不论”我“百般阻挠,不论条件多么严峻,黑虫始终都坚定一个信念:爬上去。第二天,它死了,可令”我“有了许多感悟。

这是一只多么惊天动地的虫子呀!每次读完它,我都不得由衷的想。这只虫子或许渺小,但却是无比强大的,足以惊天动地。因为它的毅力。

它所拥有的毅力是我们常人所能企及的吗?

答案是否定的,不止是常人,就连那些毅力超常的运动员们都未必做得到。我被这只虫子深深地触动了,在我看来,它还是一个战士,一个与命运抗争,永不屈服的战士。它也许偶尔会偷人们的食物,偶尔会啃人的家具,但这都不影响,因

为对于一个战士来说,它是称职的。”我将用生命战斗至最后一息,永不言败。“它嘶声力竭的喊声仿佛在我耳边响起。它或许不是一个好虫子,却是一名好战士。

在此,向它致敬!

虫子都有如此坚强,身为高等生命――人类的我们呢?

一次小小的失败便足以压倒我们。

这也许就是我心头为之一颤的原因了。身为初中生,我们不也与这虫子一样,正在与命运激烈地搏斗,而它,却用生命告诉了我们一个宝贵的道理:努力是达成目标的必然条件,当然,努力过后不一定是成功,可如果你不付出,就一定不会有希望。不只是成功的人才算成功,渺小的虫子能够惊天动地,普通的人们也能拥有精彩的人生!

我缓缓合上书,回味着刚才的短文,在这短短几分钟时,我感觉我长大了许多。

迟子建《灯祭》散文 9

北方的初春是肮脏的,这肮脏当然缘自于我们曾经热烈赞美过的纯洁无瑕的雪。在北方漫长的冬季里,寒冷催生了一场又一场的雪,它们自天庭伸开美丽的触角,纤柔地飘落到大地上,使整个北方沉沦于一个冰清玉洁的世界中。如果你在飞雪中行进在街头,看着枝条濡着雪绒的树,看着教堂屋顶的白雪,看着银色的无限延伸着的道路,你的内心便会洋溢着一股激情:为着那无与伦比的壮丽或者是苍凉。

然而春风来了。春风使积雪融化,它们在消融的过程中容颜苍老、憔悴,仿佛一个即将撒手人寰的老妇人:雪在这时候将它的两重性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它的美丽依附于寒冷,因而它是一种静止的美、脆弱的'美;当寒冷已经成为西天的落霞,和风丽日映照它们时,它的丑陋才无奈地呈现。

纯美之极的事物是没有的,因而我还是热爱雪。爱它的美丽、单纯,也爱它的脆弱和被迫的消失。当然,更热爱它们消融时给这大地制造的空前的泥泞。

小巷里泥水遍布;排水沟因为融雪后污水的加入而增大流量,哗哗地响;燕子在潮湿的空气里衔着湿泥在檐下筑巢;鸡、鸭、鹅、狗将它们游荡小巷的爪印带回主人家的小院,使院子里印满无数爪形的泥印章,宛如月下松树庞大的投影;老人在走路时不小心失了手杖,那手杖被拾起时就成了泥手杖;孩子在小巷奔跑嬉闹时不慎将嘴里含着的糖掉到泥水中了,他便失神地望着那泥水呜呜地哭,而窥视到这一幕的孩子的母亲却快意地笑起来……

这是我童年时常常经历的情景,它的背景是北方的一个小山村,时间当然是泥泞不堪的早春时光了。

我热爱这种浑然天成的泥泞。泥泞常常使我联想到俄罗斯这个伟大的民族,罗蒙诺索夫、柴可夫斯基、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蒲宁、普希金就是踏着泥泞一步步朝我们走来的。俄罗斯的艺术洋溢着一股高贵、博大、阴郁、不屈不挠的精神气息,不能不说与这种春日的泥泞有关。泥泞诞生了跋涉者,它给忍辱负重者以光明和力量,给苦难者以和平和勇气?一个伟大的民族需要泥泞的磨砺和锻炼,它会使人的脊梁永远不弯,使人在艰难的跋涉中懂得土地的可爱、博大和不可丧失,懂得祖国之于人的真正含义:当我们爱脚下的泥泞时,说明我们已经拥抱了一种精神。

如今在北方的城市所感受到的泥泞已经不像童年时那么深重了:但是在融雪的时节,我走在农贸市场的土路上,仍然能遭遇那种久违的泥泞。泥泞中的废纸、草屑、烂菜叶、鱼的内脏等等杂物若隐若现着,一股腐烂的气味扑入鼻息。这感觉当然比不得在永远有绿地环绕的西子湖畔撑一把伞在烟雨淳淳中耽于幻想来得惬意,但它仍然能使我陷入另一种怀想,想起木轮车沉重地辗过它时所溅起的泥珠,想起北方的人民跋涉其中的艰难的背影,想起我们曾有过的苦难和屈辱,我为双脚仍然能触摸到它而感到欣慰。

我们不会永远回头重温历史,我们也不会刻意制造一种泥泞让它出现在未来的道路上,但是,当我们在被细雨洗刷过的青石板路上走倦了,当我们面对着无边的落叶茫然不知所措时,当我们的笔面对白纸不再有激情而苍白无力时,我们是否渴望着在泥泞中跋涉一回呢?为此,我们真应该感谢雪,它诞生了寂静、单纯、一览无余的美,也诞生了肮脏、使人警醒给人力量的泥泞。因此它是举世无双的。

迟子建《灯祭》散文 10

纵观全书,若论哪篇散文最令我印象深刻,无疑便是这篇《时间是怎样地行走》了。时间,这种抽象而又真实存在的东西,永远地行走着,不曾停息。它不会因为在世外桃源而停下脚步,也不会因为战火的纷飞而止步不前,它永远都藏在钟表里,“滴答,滴答”——不紧不慢,气定神闲,好似一首只有一个节奏的歌。只不过,世人皆认为这是一首充满悲凉的歌罢了。

神说:“要有光“,于是就创造了光。那这匆匆不停的时间又从何而来呢?几万年来,恐龙消失了,残暴的纣王消失了,四方来贺的.大唐消失了,就连当时横跨欧亚大陆的蒙元帝国也消失了,唯有时间,还是那般无二。风霜雪雨,潮涨潮落,河流涨了又枯,花开了又落,在日月星辰中,在梦中,在一场去了又来的寒冷和飞雪中,地老天荒,我们的手却挽不住它的去留。

明明是它伴着我们在生命中行走,然而有一天,朋友不见了,父母不见了,甚至我们也不见了,它却仍然在其他人的身边行走。也许我们就是它之中的一滴小水珠,而它却是汹涌的大潮,我们从后浪变成前浪,又从前浪变成了一行水渍,在无限的奔涌中化为尘土,成为后人眼中的历史。

不正是这样么?百年黄图霸业,过眼烟云耳。从这个天地诞生起,它就那么不朽而又亘古的存在了。对这无限大的天地来说,它是那么短暂,短暂的匆匆一瞬;它又是那么漫长,漫长的天长地久,何况是我们人类呢?无二,我们只能任由它与我们匆匆而过,在我们青春的脸上划上沧桑;在我们乌黑的发丝中添上白雪。辉煌的宫殿会变为废墟,明亮的刀剑会变为废铁,在它的行走中,一切都只是昙花一现,它也许还会永恒地走下去,直至空间的尽头。